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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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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第五十六章

冷旭峰出獄後沒有任何動靜, 助理說他一直在郊區的莊園裏閉門不出,也不見客。

於蒼染對他這個舅舅不說百分之百了解,也能從他的人品中得出他絕無可能就此收手銷聲匿跡。

清晨, 季鈞棠敲響了於蒼染的房門。

他這幾天住在於蒼染家,說是無聊,想和於蒼染像小時候一樣秉燭長談, 討論些前沿科技,實際上是為了監視於蒼染。

韓浩上得樓來,對他說道:“季先生, 董事長昨晚工作到深夜, 您讓他多睡會吧。”新上任的特別助理十分盡責,禮貌制止了季鈞棠再次敲門的動作, “而且於小姐也還沒醒呢……”

聞言,季鈞棠斂起笑容,手裏掐了個訣,一個硬幣大小的陣憑空出現, 鉆進門縫,從裏面打開了門。

“誒!季先生!”韓浩想阻止他, 奈何他已經把門推開邁了進去。

大床上平平整整, 一個褶子都沒有,清晨的陽光從大開的落地大窗照射進來, 屋子裏果然空無一人。

季鈞棠走到窗邊,陽臺位於二層,下方是綠意盎然的大草坪。

他眉頭緊鎖, 表情不悅。

帝君倒是沈得住氣, 為了讓他放松警惕,特別真誠地和他聊了三天, 給他把嵐峰科技能源領域的新項目講了個透徹,就像回到留學前纏著他討論的時光。

然後今天淩晨的時候開了瓶酒……

季鈞棠目前是凡人之軀,不能不睡覺,熬了幾天夜,又喝了酒,不知幾點就睡著了。

“你們董事長呢?”他沈聲問道。

韓浩在他的威壓下不自覺抖了抖,說道:“我、這我也不知道啊……”

季鈞棠看了他一眼,他還能怎樣,把這個說謊的凡人殺了不成?

“堂堂華國首富、於氏集團董事長,竟然學思春期少年玩跳窗逃跑,說出去不怕人笑話!”

韓浩害怕季鈞棠,但還是說道:“季先生,要我說,您管得也太……”

季鈞棠眼刀一橫,他頓時噤聲。

手機震動,是季雲棠的來電。

“哥,蒼染的私人飛機向機場申請起飛了,我現在正在趕往機場的路上。”

季鈞棠不喜歡貼著耳朵打電話,開著免提,韓浩聽得清清楚楚。季家真是什麽手段都有,讓人嘆為觀止,連機場都給他們通風報信。

季鈞棠:“嗯,攔住他。”

韓浩生氣了,腎上腺素讓他的話沖口而出:“不是,你們怎麽這樣啊?小於總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是嗎?你們是他親爹親媽嗎?就算是親爹媽,孩子十八歲成年之後也不能這麽監視控制了吧?更何況那是小於總啊!整個於氏集團都是他的!他要不是顧及您的心情,早就……”

季鈞棠看著他,手機裏傳來季雲棠氣急敗壞的聲音:“韓浩?你敢這麽跟我說話?我們是為了蒼染好!你……”

季鈞棠掛斷了電話,說道:“你是不是忘了諸泰博物館工地上發生的事了?”

一句話就把韓浩所有的不滿都堵了回去。

“諸泰鎮的事,是冷旭峰搞的鬼,冷旭峰出獄後不會善罷甘休。留在華京我季家尚能保護小染,他擅自離開我擔心他會遇到危險。”季鈞棠拿著手機往樓下走去,“不信的話,就跟過來看看。”

華京機場路上車很多,韓浩駕駛一輛賓利,堵在車流中間,他時不時透過後視鏡觀察季鈞棠。

早上還是晴空萬裏,此時烏雲迅速集結,氣勢洶洶地占據了一大半天空,空氣變得潮濕悶熱。

季鈞棠坐得筆直,眉頭緊鎖,盯著窗外的車流,不知道在想什麽。

韓浩從出門就開始緊張,受季鈞棠話的影響,他現在擔憂的情緒到達了頂峰,恨不得原地起飛,飛躍這片擁堵。

他將車並道至最右側車道,問道:“季先生,季小姐到機場了嗎?”他的焦慮顯露無疑,後悔幫小於總溜走了,“您要不給她打個電話?”

季鈞棠沒說話,似在專心致志地思索。

賓利前面是一輛十多米長的集裝箱大拖掛,車流停滯不前,韓浩不想再等,直接右打方向盤,駛入了應急車道,想要超過拖掛車。

雨點突然劈裏啪啦砸向車窗,拖掛車竟毫無征兆地也向右並來。

“媽的!有病啊!!”賓利已經快開到拖掛的中間位置,停下來更危險,韓浩一拳砸在喇叭上,同時猛踩油門。

拖掛車似乎聽不見喇叭聲一樣,繼續向右並。

賓利為了躲開它,刺啦一聲蹭上了高速護欄,

拖掛司機猛地向右打死,車頭橫著撞上了護欄,眼看賓利就要被集裝箱和護欄夾在中間。

韓浩驚呼一聲,剎車踩到底,但為時已晚,集裝箱的陰影蓋住了車前窗,箱體傾斜向他砸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光亮起,陣法剎那間撐住了集裝箱。

季鈞棠口中怒喝一聲:“起!!”

陣法張開,將拖掛車撐開。

集裝箱失去重心,從左側掉下平板拖掛,翻了個個兒,正中左側車道上的一輛小SUV。那輛小車頓時被砸癟,裏面的一對年輕情侶連聲都沒出當場死亡。

暴雨如註,天地被雨幕連成一片,很多車主都下車來查看事故情況,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場因為大貨車失控導致的交通意外。

死裏逃生,韓浩驚出一身冷汗。

季鈞棠見他生魂都被嚇出了半截,基本上失去了行動力,手中掐訣,新的陣法閃現,接管了韓浩手中的方向盤。

道路被拖掛車頭擋得嚴嚴實實,好在是應急車道,後面沒有被堵死,賓利順滑地倒出,霸道撞開左邊車道上的一輛驚魂未定的轎車,擠到了最內側車道。

“季先、季先生……”韓浩生魂歸了竅,才能開口說話,他覺得他入職於氏以來每天都過得很刺激。

季鈞棠:“是椒川的人。應該是冷旭峰派來的,看來他要孤註一擲了……”

韓浩震驚,“什麽?!”他現在有些理解小於總為什麽總是用科學的眼光看待不科學的事件了,比如他手下自己轉來轉去的方向盤,如果不是自動駕駛還能是什麽?

比如剛才的大貨車……不是失控了嗎?不是司機酒駕醉駕疲勞駕嗎?

還能是什麽?

季先生在說什麽?有人隔空操縱了大貨車?還是大貨車自殺式襲擊了他們?

他跟季先生,他們現在在拍電影嗎?

難道小於總和季先生合起夥來整他,好拍一部整蠱素人員工的搞笑視頻嗎?

不、不可能。

死了人……不是什麽搞笑視頻……季先生是認真的。

他飛速飄移的大腦總算回歸了正途。

“那怎麽辦?冷旭峰是要殺我們嗎?不對,他殺我做什麽?他是要殺季先生您嗎?”

賓利一路上又是撞又是擠,在一片喇叭聲和謾罵聲中總算駛離了擁堵的路段,甩尾進入機場匝道時車身已經慘不忍睹。

季鈞棠:“對。”他高冷地回了一個字,然後說道,“你來開,我打個電話。”

賓利猛地剎車,韓浩一頭撞在方向盤上,立刻腫起個大包。他顧不上疼,駕駛賓利向機場疾馳。

季鈞棠給季雲棠打電話,可是怎麽也打不通。

季雲棠從季家出發,比他們快,理應早就到機場了。

拖掛車失控的前一秒,季鈞棠就感覺到了熟悉的密術陣法,確定是椒川的人操縱了拖掛車,想要阻擋他的去路。

他在心中召喚曾經的同僚,半分鐘後,神荼大人出現在車裏。

他太過高大,不倫不類地擠在後排。

韓浩看不見他,只聽到季鈞棠神經兮兮地在自言自語:“……帝君恐怕有危險……你先行一步保護帝君……對……還有,神荼,雲棠也在,也請保護好她。”

隨後,車子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飛了出去。

二十分鐘後,韓浩一腳急剎,賓利停在機場登機口。

雨太大了,甚至下起了冰雹。

大部分飛機都延誤了,停在停機坪上等待雨停。但冰雹跟拳頭似的,雨停之後清理跑道恐怕還需要時間。

旅客們在廣播聲中怨聲載道,但也沒有辦法。

“季先生,我給小於總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兒……”韓浩緊倒著步子追在季鈞棠身後。

季鈞棠站定,環顧四周。

貴賓室休息室那邊有人在吵鬧,他疾步趕去,一個西服革履的中年男人撞開門口的地勤服務員,行李箱都不要了,高聲喊著“瘋子!有瘋子!瘋子殺人了!”,拔腿便跑。

這個時間,安檢口外面的休息室人不多,路過的人看熱鬧一樣看著他們,小聲議論著。

季鈞棠順手拿起一個“打掃中”的牌子放在門口,大步進入休息室,韓浩跟進去之後,一座障眼迷魂大陣擋住了入口。

裏面燈光柔和,鋪著柔軟的地毯,皮質沙發散發出高級的質感,吧臺擺著各式酒水、小食和新鮮水果,餐具、家具和地毯顏色統一,除了地上那突兀的、拖得長長的血跡。

韓浩的小心臟再次受到刺激,但他比之前強大了許多,只是張大了嘴巴,默默地尖叫,跟著季鈞棠順著血跡進入休息室內部。

偌大的休息室內都是私密性極好的太空艙單間,寬闊的過道上躺著幾個人,有機場工作人員,也有旅客,鮮血深入棕色的地毯,變成了暗紅色。

“死了嗎?”韓浩晃了晃離他最近的一位穿著鉛筆裙的工作人員,關切問道,“您還好嗎?”

工作人員被他翻了過來,仰躺在地上,臉色煞白,白襯衫被血染紅,胸口赫然一個大血洞,韓浩跌坐在地上,捂著狂跳不止的心臟,“媽呀!死了!”他又去查看其他人,“都死了嗎?”

季鈞棠邁過地上的屍體,眉頭越鎖越緊。

這種死法……是羅剎幹的。

椒川的人故技重施,不知在哪裏布下了兇陣,操控羅剎殺人。

怎麽還會有羅剎?

突然,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急奔過去,抱起地上的女子,“雲棠!”

季雲棠脖子上有一圈紫到發黑的勒痕,像是被什麽巨大的爪子扼住了脖頸。臉上滿是窒息奮力掙紮出來的血點,眼睛血紅,看不出一點眼白,氣息微弱,奄奄一息。

“雲棠……雲棠!哥哥這就送你去醫院!”季鈞棠輸靈力給妹妹,靈力進入季雲棠體內他才發現,季雲棠經脈盡斷。此時輸靈力也好,送醫院急救也好,都無力回天了。

“蒼染……”季雲棠用盡全身擡起手臂,指著休息室的窗戶,“帝君……哥,帝君在……”

小時候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粘人小丫頭口中湧出鮮血,季鈞棠淚流滿面,將她柔軟的小手握在手中,“嗯,小染就是帝君,哥哥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雲棠乖,別說話了,哥哥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郁壘生前不幸遭遇饑荒,逃難過程中死在半路上,被親爹殺了之後生啃了骨肉,死時只有十七歲。

身世淒慘的他死後被餓鬼從鬼差手中奪走,塞進了鬼窩。鬼王都是鬼窩中養蠱廝殺出來的幸存者、佼佼者,他為了不灰飛煙滅,只能不停廝殺,不停向上爬,直至成為一方鬼王。再後來他拜入帝君麾下,才過上了正常的生活。

此生他投胎到季家,季家親情淡漠,父母於他來說更像是嚴厲而疏離的老師。只有季雲棠,比他小二十歲的妹妹,又任性又嬌氣的妹妹,讓他真正感受到了親情。

此時,季雲棠在他懷裏斷了氣,魂魄離體,他才真正站在凡人的角度上理解什麽叫生離死別。

韓浩戳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位失去親人的季家家主。

大雨夾在著冰雹劈裏啪啦地敲打著落地大窗,窗外的天黑得像入了夜。

“啊!!”突然一道黑影從雨中出現,扒在窗戶上,韓浩大叫一聲,“那是什麽!?”

季鈞棠輕輕將妹妹放在沙發上,給她蓋上毯子,起身怒視窗外的羅剎,一座血紅密陣自他指尖生成,朝羅剎飛擲出去。

不管是不是這個羅剎殺死了季雲棠,所有的羅剎都該死,都該償命!

那羅剎還未反應過來,便被血陣削掉了腦袋,頭掉在地面上的行李車上,帶吸盤的手腳還牢牢扒在落地窗外。

韓浩:“……”他已經沒空思考那是什麽東西,怎麽頭就掉了這樣的問題,口中念叨著,“小於總,小於總在哪?我們得找小於總……死了這麽多人,是不是得報警啊?特警和武警有槍……對對對……”

季鈞棠以密術切割開玻璃,陣法托著他的腳緩緩落地。他就是用這樣的方法跟著椒川的人從無妄寺後山潛入的冥王殿,進而發現帝君的魂魄不在了。

休息室下方是備用停機坪,現在沒有飛機,只停了幾輛工作車和擺渡車。

一道閃電在天際炸裂,直直劈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借著閃電的光,他看到一排奇形怪狀的黑影,列隊似的站在機場大樓的陰影裏。

全是羅剎。

神荼不知去向,帝君也不知道在哪兒,在餓鬼道掙紮求生的久遠記憶卷土重來,他只有一個想法,殺光它們。

殺光它們!!

數座死陣同時現於他的十指指尖,這是耗費陣主心頭血的密術陣法,但他根本感覺不到痛苦,任憑靈力洪水一般從體內流失。

“破!!”死陣應聲而出,襲向羅剎,那些羅剎卻動也不動,呆在原地。

忽然羅剎前方閃過一道閃電一樣的白光。

所有死陣全被白光擋住。

是一道白綾,季鈞棠的絕命死陣竟無法突破這看似柔弱的白綾半分。

大雨之中,飄然出現一位白衣少女,白綾一端執在她的手中。

“你是……”季鈞棠震驚道,“聞櫻大人?!”

聞櫻垂著嘴角,眼神空洞,面無表情,似乎認不出眼前的人。

季鈞棠:“聞櫻大人,是我,我是郁壘!”

聞櫻微皺了下眉頭,眼光閃動了一瞬,想了起來,“是你。”

“聞櫻大人怎麽會在此處?”季鈞棠不解地問道,“為何阻擋我除掉羅剎?”

聞櫻柔唇輕啟,說出讓他心神俱震的話:“羅剎,我的。”

季鈞棠雙唇顫抖,問道:“你……你說什麽?羅剎是你的?”

聞櫻毫不在意他的不對勁,點頭承認,“是我的,我造的。”

季鈞棠被失去妹妹的痛苦湮滅了理智,根本想不起質問聞櫻,怒從心起,“你的?好!你的羅剎殺了我妹妹,那我連你一起殺了,給雲棠報仇!!”

聞櫻掀了下眼皮,漫不經心道:“為何殺我?”一席潔白的長裙襯得她單純無害,這話說的好像她是無辜之人一樣,“你妹妹死了,魂魄會再入輪回,又不是遁入虛空了……”

她說道:“哦,不對,她犯了大錯,要入無間地獄受萬年刑罰。”

季鈞棠:“不可能,雲棠她……我看著她長大,她沒有犯過任何大錯!”

聞櫻看著他,目光不再呆滯,露出兇光,喝道:“她擅自喜歡帝君,便是大錯!”

白衣少女眨眼間便到了季鈞棠面前,季鈞棠立刻感覺到一股不屬於凡人的強大靈力。

聞櫻,跟著帝君從天界下到冥界。

她,是有神格的。

季鈞棠完全不是對手,身體被困住,動彈不得。

聞櫻拉著他的手,說道:“或者我借你妹妹的身體一用,替你跟陸王殿下說說情,免去她萬年的刑罰……”

“好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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